可无论她怎么讽刺,小剑都没有变化。 直到她祭出凤族神火去炙烤。 7 虎叔麻木的看着她,母后从刚开始的志得意满,变得逐渐笑不出来。 毕竟凤族神火,神仙难挨,若我真的藏在剑里,怎么能忍得住。 她慌乱的想起另一种可能性。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她脑子里把一切串联起来。 百年前我去顶罪,同年龙族死了一个孤女,我再无踪迹,拘魂术拘不到我的魂魄。 母后,你马上就要发现***了。 片刻她又摇摇头否定。 “孽障一定就在这里,明明有她的气息。” 她拼命的加大神火继续炙烤小剑,企图逼出我。 可她颤抖的声音已经暴露了她的不安,她随手挥出的火种掉落凡间,生灵涂炭。 我静静的站在她旁边。 “母后,收手吧,我真的,早就死了,别带累无辜的人了。” 虎叔没管他,喝了一口烈酒,自顾自的说出了当年的***。 “小帝姬挨了三万九千刀,被活剐了三天才断气。” “临死前她还在笑着说不怨你。” “她死后还被打散了魂魄,战神亲女,凤族小帝姬,死后竟无一人收尸。” “我带着她回去,想请你为她聚魂,可你呢?门都不让她进,反而再给你那个孽种过生辰!” 这次母亲头一次没有反驳清玉的身世。 “你不是想问她在哪,她就在你手里啊!” 虎叔报复般说出了这句话。 母后的手像是被小剑烫了一下一样,瞬间瑟缩。 那截小剑,就是用我的脊骨做的。 也是当年我唯一剩的一块好骨头。 我誓死不肯弯下脊梁下跪,因为母后告诉我。 凤族公主,不可低头。 母后你可还记得? 8 我与母后,是有过一段好时光的。 得知父神战死后,我受了惊吓惶惶不可终日。 母后有些生疏又带有愧疚的多陪了我些时日。 我似乎在凤族有了存在感,母后去赴宴也愿意带上我。 我被别人欺负时,母后帮我狠狠打回去。 告诉我,凤族公主,不可低头。 直到那日我不愿意去为玄玉顶罪。 母后的脸上又换上了熟悉的冷淡。 “果然是养不熟的孽种,连自己的亲生姐姐都不愿意帮扶。” 那时的我据理力争。 “她不是我亲生姐姐,她爹只是下届凡人……” 啪的一声,我的脸就被母后打的斜了过去。 她吩咐人给我换上侍女服饰并放话。 “是这侍女手脚不干净偷了宝物,要杀要剐,悉听尊便!” 怎么,现在她又后悔了? 我看着母后摩挲着手里的小剑,近乎恳求的问虎叔。 “她还没死对不对?只是与我置气。” “我不要她的心头血了,清玉的病还有别的法子,别开这种玩笑。” 虎叔露出古怪的笑容。 “你不是要找小公主吗?你已经找到了啊,她就在你的手里。” “你是她亲生母亲,你感觉不到吗?” 她怎么能感觉不到?她只是不愿意相信而已。 去龙宫打听的人也传来了信儿。 那个孤女死前曾大喊自己是凤族小帝姬。 母后终于忍不住,一口鲜血喷了出来。 她没有了往日的威严,只是胡乱摸索着想把那柄小剑藏于怀中。 虎叔却不愿意放过她,狠狠质问。 “你口口声声说是神君强娶了你,让你们有***分离,可当初你并不愿自剔仙骨下凡。” “两族联姻,你们凤族得到的好处怕是不少吧?” “甚至连你凡间那个孽种,神君都愿意接纳。 “而你呢?神君在为凤族战死后,你就这样对他唯一的女儿?” 9 “只是去顶罪而已,我没想让她死的!” “龙族那些人怎么敢,怎么敢真的杀了我女儿?她可是帝姬!” 母后声嘶力竭的嘶吼着,又想腾云去龙族找个说法。 虎叔讽刺的看了她一眼。 “帝姬?什么帝姬?她身上能代表身份的东西全被你给了玄玉,连衣服都是侍女样式。” “你可知道清玉偷的是什么?是定魂珠,龙族族长与夫人的定情之物。” “你曾巧舌如簧许愿神君帮凤族战胜魔族,你就同他好好过日子,可现在呢?” “他唯一的女儿死了,我们这些残部被排挤出了军中。” “你心里怕是只有你那个孽种,滚远些,别脏了我们帝姬的眼。” 虎叔忍着心羽的剧痛,畅快的说出了这些话,他已经忍了太多年。 当年神君要娶亲时,他们这些部下就不赞同,无奈神君非卿不娶。 成婚后,二人感情始终淡淡,本以为生了小帝姬会让那个女人收心。 没想到却是如今这样。 母后慌乱的要帮虎叔解除心羽,解释道。 “不是这样的,我只是,只是……” 只是什么她自己也说不下去了。 但是我却懂,她是把对少年恋人的亏欠补到了清玉身上。 把对父神的恨意,发泄到了我身上。 可我何其无辜,父君,我好想你。 我的父君会在母后不理我时,把我放我膝头安慰我,说母后只是心情不好。 会在我被母后罚跪时,悄悄为我带来糕点,最后我们一起被母后惩罚。 我到现在都记得那天,父神神采奕奕的告诉我。 “灵儿,打退这一仗,我们一家三口就能永远在一起了!” 可我没等到父君回来,等到的却是他战死的消息。 父君,我想跟你走,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会消散。 但是我有预感,快了。 10 母后捡起我的骨剑,珍视的放在怀中,踉跄着走了出去,堂堂女君,竟然连云都忘了起。 一路走回凤族,逢人就问。 “你见过我女儿了吗?她很乖的,你们见到了吗?” “她今年……今年……” 母后看吧,你连我今年多少岁都忘记了,何谈找我呢? 刚走到门口,她就眼前一黑晕了过去。 醒来后性情大变,把自己关在房中,水米不进,不知道在干些什么。 玄玉试探着推开门,却发现母后在对着我儿时的襁褓垂泪。 她端起食盘,跪在母后面前,慷慨陈情。 “阿娘,妹妹已经去了,为了族中大计,你要振作起来!” 说完又捂着胸口咳嗽了几声。 “都怪玉儿没用,不能替母后分忧!” 母后强撑着额头疲倦的对她说。 “你的血脉本就不纯,不能服众,好好活着我已经很欣慰了,族中事物你不必费心。” 清玉似乎被梗住了,血统不纯一直是她的痛点,她想吸食我的心头血也是为了换血。 往日母后不允许任何人提这件事,今日却自己说了出来。 清玉又眼眶通红的说起她的伤心往事。 “我命薄,自幼和爹爹生活在凡间,没有妹妹那样好的出身。” “我也是恨自己这幅不争气的身子,还不如早点死了去陪爹爹算了。” 她边哭边用余光偷偷打量着母后。 可母后捏了捏眉心,反倒问了她一句。 “百年前,你真的只是拿了龙宫一个小玩意儿吗?” 如果是百年前问过这句话,我会欣喜若狂。 可现在问出来,又有什么意义呢? 为我讨一个迟来的公道么? 玄玉的脸上笑的有些勉强看着母后。 “阿娘,你这是什么意思?玉儿怎么听不懂。” 11 母后还想再质问什么,清玉眼睛一翻晕过去了。 她以为再次醒来时,又会跟以前一样,看到母后关切的笑脸和流水一样的补品,还有跪在地上赔罪的我。 毕竟从她来,就是这样的。 她一次次试探着母后的底线,先是吃喝,再是住处,最后是母后的疼爱。 甚至爹爹留给我的遗物她也要抢走。 每次只要不顺她的意,她就晕倒,我就会被母后罚跪在她门外。 她什么时候醒来,我才能什么时候起身。 有许多次我明明在院外听见她在屋内与丫鬟嬉笑打闹,但母后来时,她又昏迷不醒。 不过这次没有如她的意,她醒后屋内空无一人。 “阿娘呢?阿娘怎么没来看我,还有玉山草,鲛人珠,怎么都没有送来?” 她砸烂了所有东西母后也没有来看她,她拧着侍女腰间的软肉发泄着怒气。 旁边有人哆嗦着告诉她。 “女君说了,您要是起来,就去金梧树下跪着给小帝姬赎罪吧……” “阿娘人呢?她人呢?我不信她会说出这样的话!” 其实我也不信,母后会这么对清玉,可事实就是清玉被人押着剥去了帝姬服饰。 一步一叩首走过火海去金梧树下,她只是半神,一路上被神火炙的生不如死。 每叩首一次,都要说一句。 “妹妹,我知错了。” 但她眼里的阴狠令人心惊,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了,她身上似乎还有一丝魔气。 12 我似乎不能离母后太远,一晃眼,我又被拉到了母后身边。 她发疯一般走过三界,人人都知道她没了女儿。 她想找到虎叔问我有没有话留给她,可虎叔不知道去哪了。 我一想到心羽发作起来的苦楚,竟然生平第一次有些恨母后了。 可我似乎被困在了她身边。 我跟着她去过龙族,强行燃烧寿命提升修为,去找龙族长老决一死战,这一战打的天昏地暗。 龙族族长将她打败后,狠狠踩着她的脸问她。 “不是你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吗?你是不知道,她有多倔,死都不跪!” 母后的脸上已经分不清是泪水还是泥水。 从龙族出来后,我又跟着她去了趟幽冥界。 她呆愣愣的跳进了冥河,边走边喊。 “灵儿,你在哪里啊,灵儿,娘好想你。” 她的双脚已经被河里的恶魂啃食的能看见白骨。 幽冥主看到她这个样子,只能摇摇头。 “早知今日,何必当初,小帝姬已经在三界之外了!” “如今只留一丝魂息,若你能找到,或许……” 原来我是魂息么? 母后听到或许有希望,***就我把所有的旧物都翻了出来。 想找到我的一丝魂息到底在哪里。 可母后,我就在你的眼前啊。 清玉见状捂着心口说。 “阿娘,妹妹死了,那……她的心头血还有吗?” 母后像是第一次认识她的大女儿一样,狠狠给了她一耳光。 “***妹已经死了,你还惦记她的心头血!” 玄玉也不甘示弱。 “她都死了,心头血给我用不是应该的么?” 看到母后失望的眼神后,她又换上一副娇嗔的表情对母后撒娇。 “阿娘,以后你以后可就只有我了。” 话音刚落,她的脖子就被母后死死卡住,抵在墙角。 “我再说一次,灵儿没死。” 清玉被母后狰狞的脸色吓住,连忙逃走。 走前深深看了母后一眼,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。 到了深夜,她又穿着素服请罪。 “阿娘,是女儿错了,女儿知道世上有个宝物叫聚魂灯,或许能救妹妹一命。” 13 我不信清玉有那么好心,可母后又一次相信她的好女儿。 她们两个人来到了一处山洞,里面散发着微弱的光芒。 刚走近前,就看到一个男人出来。 那人看到母后,红着眼框叫了一声。 “羽娘,一别多年,别来无恙?” 母后向后退了两步,这分明是她在凡间的恋人,可他不是死了吗? “羽娘,当年事出紧急,我……现在没了那碍眼的两个人,我们一家三口能永远在一起了!” 话没说完,母后就狠狠甩开他们。 “什么一家三口,我现在只想救我的灵儿。” 玄玉的脸上又流露出嫉妒的神色,与那男人对了一眼,就用了捆神索突袭了母后。 我站在旁边,一时不明白他们想做什么,可他让我觉得可怕。 他们封闭了洞口,在烛火的映照中两个人的影子交缠扭曲。 我瞪大了双眼,他们不是父女吗? 怎么…… 母后醒后,看到这一幕也吓得哑然失声。 白衣男子整了整衣服对她说。 “不识好歹的东西,乖乖让我执掌凤族不好么?你不是当年很喜欢我么?” “你们这些神女啊,还都是一样的蠢。” 清玉站在后面沉默,目光似有不忍。 “蠢货,只要我稍微用些手段,连亲生女儿你都不要了呢。” 母后茫然的看着这一切,我也从他们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***。 14 清玉***,本就是魔族中人,专门***历劫的神女同他做夫妻,夺取她们的气运。 愿意留下来的呢,过不了多久就会被他吸食干净。 而母后怀了她的孩子又不愿意留下来,他只能吸食我那“姐姐” 清玉也根本不是我母亲生的那个孩子,只是一个孤女而已。 我看着母后听完***已经崩溃的泪流满面,而那二人还在笑着。 “吸不了战神遗孤的心头血,你的也是极好的!” 他们伸出口器,长长一支就扎进了母后的心头。 而母后却像魔怔了一样,不知反抗,只是喊着。 “你要什么我都给你,聚魂灯呢,在哪?能不能给我,我听到我女儿在哭,她在等着我去找她。” 我站在旁边垂眸。 母后,我早已经流不出泪了,你不要再自欺欺人。 男人离开后,清玉蹲在母后面前有些偏执的问她。 “我才是你最爱的女儿,你为什么还想着她?” “你保证,只要还和以前一样对我,我就放你走,我们母女两一起杀了那个男人。” “阿娘,你看看我,难道你忘了我们百年的母女之情吗!” 可母后什么都听不进去,发髻凌乱,斜靠着山洞,楠楠说道。 “灵儿,我的灵儿,娘来陪你了!” 清玉看到母后连眼神都不分她一个,彻底癫狂。 “她已经死了!既然你这么想见她,我就送你一程!” 说完便将口器插得更深了些,更大口的***心头血。 母后的脸上惨白如纸,手里却紧紧握着那柄骨剑。 玄玉看母后还是没有理她的意思,眼底殷红一片。 “你不是说我是你最爱的女儿吗?你为什么还要想着她!为什么!” “我是真的当你是我阿***,你心里只能有我一个!” 眼看母后就要被吸干,瞳孔已经开始涣散。 我突然发现我能用剑了。 ***控手中骨剑猛的飞起暴涨至原来的十倍大,一把砍断了玄玉的口器。 玄玉受伤后咆哮后退。 母后仓皇着起身扶着石壁,不顾自己的伤口,反而凄厉大喊。 “是你吗,灵儿,是不是你,你出来见母后一面,好不好。” “母后真的知错了,灵儿,灵儿!” 15 喊叫间,那男人回来了,身上还带着不少伤口,想来是负伤了。 看到母神后眼露精光。 “续不了前缘,就助我一臂之力吧!” 我终于知道我为什么还能留下了,原来是因为这最后一战。 男人完全不装了,亮出了身上的魔气,与我的骨剑打的有来有回。 而我也在打斗中逐渐显现了真身。 母后看到我后激动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,只能用手死死捂住嘴,泪水像珠串一样落下。 我无暇顾及她,只因为清玉也加入了战局。她刚吸过母后的心头血,又对我下了死手。 我被他们二人***瞬间落了下风。 正当玄玉对着我心口挖穿之际,母后挡在了我之前。 我有些怔愣,她这又是何苦呢。 我本来就是魂息了,难不成还能再死一次? 活着没得到的东西,死了我已经不稀罕了。 母后贪婪的抚摸着我的光影眉眼,重伤使她痛的说不出一句话。 只能不停的点头,含糊着吐着血说。 “有一丝魂息就好,母后一定救你!” 可清玉并不愿意给她这机会,看到母后为我挡伤后,她失去了理智。 双目赤红,头发也变的枯白,更是随手抓住了身旁的男人,吸干了他的血嘶吼着朝我攻来。 “你就该死,你为什么不死在百年前,为什么要来打扰我和阿***生活!” 她已经没有了理智,只想让我们都***。 千钧一发间,一面战旗从侧面横削过来。 难道是父君,也留有一丝魂息? 16 我满怀希望的看向外面。 是虎叔带着父君的旧部来了,他们也感受到了我的气息。 他们看到母后如此惨状,竟也不计前嫌的帮助我们捉拿玄玉。 清玉被抓走前,曾短暂的清醒了一瞬间,爬回母后脚下,拽着她的裙角苦苦哀求。 “阿娘,救救我,我被带走会死的。” 这一幕和百年前惊人的重合,而母后头都没抬,全程眼光都没离开过我。 虎叔看到我后,老泪纵横大喊。 “帝姬,你受苦了。” 我冲他微微一笑。 “虎叔,你已经帮了我许多,如果没有你,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活着长大。” 母后听到这句话后哽咽的说不出什么。 虎叔心情激动之下吐了血,母后像犯了错的孩童般手足无措。 “灵儿,阿娘不是有意的,这就给他解开……都是误会。” 我摆摆手。 “女君,其实这些天,我一直都在您旁边。” 也就是说她如何为了玄玉侮辱虎叔,桩桩件件,我都看见了。 她瞪大了双眼***了几步,肩膀彻底沉了下去,想解释什么,又不知道从何解释,眼里的光一寸寸熄灭。 了结了这些事后。 我的身体越来越轻盈,母后似乎预感到了什么,没有了女君的体面,连滚带爬的向我奔来。 可虎叔的部下死死将她拦住,她不停的喊着。 “女儿,我的女儿。” 而父君所有的旧部都强忍泪水,对我行了军礼,大喝。 “末将恭送小帝姬!” 我从手掌开始透明,慢慢溃散为光点,通过半透明的手,我仿佛看到了父君来接我。 我临走前最后看了母后一眼,留下一句话。 “女君,下辈子,我们莫要再相遇了。” 说完就化作一团光点飘然而去。 我的魂息化作一座雕像镇守在神魔边疆,周边升起数丈厚的雾气,护佑边疆百姓。 人人都能与我祭拜祈福,唯有那位凤族的族长不行。 此后凤族有传说,在帝姬雕像旁总有一位老疯妇。 她逢人就问。 “你们见到我女儿了吗?” “我女儿很乖……她……我找不到她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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