6 「不可能……这不可能!」 「许清如和我结婚这么久都没有怀孕,这报告一定是假的,你们和她一起在演戏骗我对不对!」 顾裴生口中否认着,可神情早已崩溃。 他似乎以为,只要自己不相信,这一切就都没有发生。 如此自欺欺人,多么可笑。 顾奶奶闻言,又甩了他一巴掌道: 「你真是被猪油蒙了心了你!」 「这是医院!没有人会造假!」 「你连自己老婆怀孕又流产都不知道,你配为人夫吗!」 说着,顾奶奶老泪纵横,有些悲切道: 「可惜了清如这么好的女孩!我看她就是倒了八辈子霉才会爱***这个***!」 顾奶奶为人和善,把每一个小辈都当亲孙来疼,更是顾家唯一一个对我没有偏见的长辈。 看着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,我心中无比难受。 我强撑着想要坐起来说点什么,可没想到,经过刚刚那么一闹,竟体力不支晕死过去。 等再醒来,发现顾裴生正守在病床前。 双眼憔悴,连胡渣都冒了一圈。 我这才知自己竟昏迷了三天,期间经历了无数次休克。 而顾裴生也终于相信,我没有撒谎。 可这些又有什么用呢? 我已经不需要一个陌生人的信任了。 顾裴生见我醒来,连忙凑上来嘘寒问暖。 「你可算醒了,渴了吗?要喝水吗?」 他没等我回答,站起身去倒水。 可我只是淡淡道: 「顾裴生,***吧,别做这些没有意义的事了。」 「不……」 他摇了摇头,脸上满上不甘。 刚想再开口说点什么,专属于沈瑶的***再次响起。 顾裴生挂断,那边又再次打来。 突兀的***,在安静的病房中显得格外刺耳。 7 「干什么?」 他接起电话冷冰冰道。 「裴哥,你在哪?我又被困在电梯里了,我好害怕……」 沈瑶边哭边说道,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惹人怜爱。 可这次,顾裴生的语气却没了从前的温柔,反而斥责道: 「被困就找消防员,我又没那本事救你!」 电话那边停顿了一瞬,而后哭得更大声了。 放在从前,这一通电话足以让顾裴生八百里加急飞速赶过去了,可现在,他却烦躁地掐断了通话。 几乎是下一秒,他的窃听又收到了一条匿名信息。 他想都没想便当着我的面打开了。 是一张被抹去名字的孕检单,显示已怀孕六周。 见状,顾裴生的脸唰一下白了。 他心虚地瞥了我几眼,然后强装镇定道: 「不知是谁又给我发这些垃圾信息。」 说罢,他慌里慌张地把信息删除。 可我心中却不由地冷笑。 顾裴生大概以为我还像从前一样,会无条件相信他的话吧。 可从前是因为我爱他,这才选择无视,选择假装不知。 他不知道,沈瑶的这些信息我早已收到了无数条。 住院的这段时间,顾裴生对我前所未有的关心和照顾。 可我很清楚,他做这些不过是无用功,挽回不了什么。 我积极治疗,很快就在一个月后出院了。 出院后,我直奔律师事务所,委托律师把顾裴生请了过来。 我们两个相对而坐,顾裴生眼睁睁地看着我把***协议书递到他面前。 他看起来无比沮丧,声音喑哑道: 「清如,我们真的要走到这一步吗?」 「你明明知道,我们这些年都很好,沈瑶……她只是一个意外!」 「清如,你再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?我保证以后不会再联系她,我们也一定能回到从前的!」 听着顾裴生的言语,我只觉得可笑。 即便到了这种时候,他也依旧没觉得自己犯了无法挽回的错。 我冷冷道: 「不好,因为你已经脏了,而且是让我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的程度!」 说罢,我的律师将我提供的证据拿了出来。 零零总总几百条信息,全是沈瑶对我的挑衅。 清如姐,你不用等了,早点休息吧!裴哥今晚睡在我这里咯! 裴哥把祖传的项链送给我了,识趣的话,就赶紧让位! 我告诉你,裴哥很快就会把你这个残疾踢掉,因为我怀孕了! 顾裴生看着打印出来的资料,神情巨颤,脸上写满了痛苦与不可置信。 「清如,不是的……」 他想否认,可在证据面前,他的辩解显得苍白又无力。 最后,他弯下腰抱着头喃喃道: 「这些,你为什么从不告诉我?」 我简直要被气笑了。 「顾裴生,你自己做了什么事心里不清楚吗!况且你有哪一次相信过我?」 无论发生什么,顾裴生总是会站在沈瑶那边,无条件相信她。 而我呢?得到的只有他一句句骗子,戏精的***。 我这个妻子,当得实在是屈辱。 这样的生活,我一刻都不想再继续了。 「顾裴生,***的人是你,在医院嚷着要和我***的人也是你!我们之所以走到这一步全都在你!」 「所以签字吧,别磨磨唧唧的,让我看不起你!」 可顾裴生却像是听不懂人话一样,走到我面前噗通一声跪下了。 「清如,我知道错了,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……算我求你了,我真的不想和你分开!」 我看着跪在我面前的男人,没有任何情绪地开口道: 「你不是知道错了,你只是后悔没有将***这件事做的更加隐秘!」 「你万万没有想到事情败露的代价,是失去一个我这样跟在你背后默默付出的傻子,而你不甘心!」 「你不仅想继续享受我的爱,还不想被扣上负心汉的帽子!」 我盯着顾裴生的眼睛,像是要将他看穿似的。 「我说得对吗?」 8 他又再次沉默了,表情比刚刚还要痛苦。 想要辩解,却因被我说中而无从开口。 可我不想再与他多说了,起身点了点***协议提醒道: 「你不签字也没关系,我会***你的。」 说罢,我起身离开。 可顾裴生却不依不饶地跟了上来。 在他伸手想抓我胳膊的瞬间,我雇佣的保镖出手了。 顾裴生被掀倒在地,嘴里却还一直念叨着让我别走,那模样狼狈至极。 可惜,我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愿再给他。 我关上车窗,淡淡道: 「走吧。」 听说,顾裴生那天在律师所发了好大的脾气。 命令我的委托律师不准再接近我。 可大家对他视而不见,只当他是失心疯的傻子。 顾裴生气不过,把律师所砸了个稀碎。 顾母为了息事宁人,赔了好多钱呢。 听到这个消息时,我人在机场。 正准备前外国外安装假肢。 不为任何人的目光,而是为了我自己能更方便地生活。 电话中,顾奶奶叹了口气,继续道: 「清如,你是个好女孩,值得更好,奶奶替顾裴生向你道歉……」 我没有说话。 因为顾裴生带给我的伤害太多太多,不是一句简单的道歉就可以抵消的。 「你此次出国治疗要好好保重,奶奶给你打了钱,一点点歉意,务必要收下!」 我刚想拒绝,顾奶奶便挂断了。 窃听这时也收到了入账***。 整整200万。 其实,她并不需要这么做。 在和顾裴生的***官司中,他没有争取任何财产,任何我想要的,他都直接分给了我。 顾裴生想用钱买我的原谅。 但很可惜,他想错了。 我收下了财产,可连一次单独见面的机会都没施舍给他。 他这样的***,根本不配我多花一秒时间。 到了国外,我和医生商讨了假肢方案。 毫不犹豫选择了最贵,最轻便的。 紧接着,我便开始了假肢使用的训练。 对于我这种几年没有使用胳膊的人来说,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。 但好在我有毅力,我相信总有一天能突破这个难关。 本以为日子会如此风平浪静地继续下去。 可我万万没想到,会在异国他乡的医院见到顾裴生。 而且是右臂完全截肢的顾裴生。 9 从前的顾裴生是坚定的无神论者。 他根本就不相信什么鬼神之说,因果报应。 可再次见面。 顾裴生看着我,痴痴地哭着,又好像在笑。 「清如,因果报应如今都应验在我身上了……」 顾裴生在我出国后,不断酗酒。 时常处于神志不清的状态。 终于在某一天夜里,再次发生了车祸。 但这次,他的身边没了我。 不会再有人舍命保护。 他的右臂比我当时还糟糕。 整条截肢,成为了真正的独臂人。 作为顾裴生现在的正牌女友,沈瑶也挺着大肚子追出了国。 但她并不是来照顾顾裴生的。 沈瑶获知了我的房号,闯了进来。 当着一种医生***的面,骂道: 「你这个***!凭什么***了还拿走裴哥那么多钱!」 「赶紧给我交出来,否则……」 没等沈瑶说完,我便打断道: 「不然如何?再把我关进冰窖里吗?」 沈瑶以为我还是当初为了婚姻,委曲求全的女人。 我冷笑道: 「沈瑶,你可别忘了,你和顾裴生把我关进冰窖的监控我都还保存着呢!」 「只要我想,我随时可以***你们!」 当初,顾裴生说什么都不肯***。 顾奶奶心疼我被纠缠,亲自将监控送到我手中,教我威胁道: 「清如,那臭小子若是再这样不依不饶,你就把***交出去!」 即便顾裴生有百般不愿,最终还是签了字。 我又继续道: 「还有,这里是我的vip病房,狗是不能进来的!」 「你若是要点脸,就自己滚出去,否则一会被人撵出去,可就不光彩了!」 沈瑶不算蠢,立刻听出我在骂她。 可她却仗着自己大肚子,护工不敢碰她,耍起了无赖。 「你们有本事就碰我啊!」 「我肚子里怀的可是顾家的孩子,你们今天若是敢动我一根寒毛,我定让你们赔得倾家荡产!」 护工们闻言面面相觑,一时都不敢贸然上前。 沈瑶见状十分得意。 猛地抄起桌上的午餐,朝我走来。 这时,顾裴生忽然出现,挡在了我面前。 饭菜从他的头上浇下,汤汁淋了一身,十分狼狈。 沈瑶***大肚子,十分委屈地跳脚: 「裴哥,我才是你的女朋友,你凭什么护着她!」 「闭嘴!」 顾裴生吼完沈瑶,又连忙向我解释道: 「清如,我没有!」 「你走之后,我没有再碰过她!」 「我还爱你……我怎么可能再背叛你!」 顾裴生喋喋不休地说了一大堆。 可我只觉得讽刺。 我和顾裴生还是夫妻时,他肆无忌惮地和沈瑶厮混。 现在我离开了,他又开始为了守身如玉。 真是荒谬。 但我现在对他们两人之间的事,一点也不感兴趣。 我指着门口,冷漠道: 「不管你们之间是男女朋友也好,***也罢,都给我滚,这里并不欢迎你们!」 沈瑶闻言,暴跳如雷。 「你个***,嘴巴给我放干净一点……」 可还没等她说完,顾裴生便狠狠地扇了她一巴掌,拽着她的头发匆匆离开了。 不管沈瑶如何喊疼,顾裴生也没有松手。 再见这一幕,我心中忽然有些五味杂陈。 若是没有***,此时被拽走的人会不会是我呢? 10 经过我的不懈努力。 我已经能熟练地***控机械假肢了。 很快,我就会出院,回到正常生活。 可彼时的顾裴生就没那么幸运了。 他还在经历着幻肢疼痛的煎熬。 医院的膈应效果其实做的很好。 可我还是能经常听到顾裴生痛苦的叫唤声。 每到夜里,他便会大喊着,说有人在用刀刺他的手臂。 而我对着这些再熟悉不过。 因为这样的疼痛,我经历了整整一年。 截肢并不是结束,而是痛苦的开始。 失去的四肢,会在每一个夜里带来诡异的疼痛。 那时,我也常常疼得难以入眠。 可顾裴生却骂我戏精,说我胳膊都没了,怎么会痛? 这下,他终于能理解了吧。 顾裴生比我想象中的要脆弱。 他已经被无法言状的疼痛折磨得快要奔溃了。 那天,他忽然敲开了我的病房门。 站在门外,有些精神恍惚道: 「清如,对不起……我不该骂你是残疾的……我不知道你会这么痛……」 他喃喃自语了许久,随后又茫然地离开了。 三天后,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。 我出院了。 ***作着机械手臂,接过了院长送上的离院花束。 医生***们纷纷为了送上了最真挚的祝福。 令我意外的是,顾裴生没有出现。 我以为他终于是放下了。 可是没有。 再次看见顾裴生的消息,是在新闻上。 病房被打开时一片惨状。 顾裴生不知从哪拿到了手术刀。 把自己扎得浑身是伤,残缺的右臂上更是烂得一塌糊涂。 沈瑶则是倒在血泊中,被开膛破肚。 人早已僵了。 一旁还有一具婴儿的尸体。 没想到竟是个四肢不全的死胎。 场面过于血腥惊悚,吓倒了一众医护人员。 医生分析后猜测,顾裴生是因无法忍受幻肢疼痛带来的负面影响,导致精神出现了问题,这才酿成了悲剧。 他呼吁大家要密切关注广大患者的心理健康。 多一点理解和包容。 而此时,我正好准备上台为鼓励伤残人士作演讲。 我的ppt非常简洁。 只有一行大字。 身体的残缺,不是灵魂的破碎,生活仍要继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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