战地记者归来,上将的玫瑰枯萎了(迟烬林疏白贺维舟)全文浏览_战地记者归来,上将的玫瑰枯萎了全文浏览
我裹着中东的沙尘回来时,迟烬正抱着他的“小玫瑰”在落地窗前接吻。 他说那是他养在温室里的珍宝,不像我浑身是硝烟味。 我笑着掏出那枚染血的玫瑰胸针——他当年送我的定情信物。“你养在花瓶里的玫瑰, 是我用命从战壕里捡回来的。”后来他跪在碎玻璃上求我别走,鲜血染红白玫瑰。 “她只是你的替身,我爱的只有你!”我踩过那摊混着血的花汁,头也不回。迟烬啊, 真正的玫瑰早死在那个找不到血清的废墟里了。 我推开那扇沉重的、带着熟悉黄铜把手的家门时,身上还裹着戈兰高地呛人的沙尘, 鼻腔里残留着劣质止血绷带和废墟灰烬混合的怪味。客厅里没开主灯, 只有角落里一盏落地灯散着暖黄暧昧的光晕,刚好够我看清窗边那两个紧贴在一起的人影。 迟烬。还有那个叫林疏白的姑娘,圈子里的人都半是戏谑半是羡慕地叫她“迟烬的小玫瑰”。 迟烬的手臂圈在她纤细的腰上,微微低着头。林疏白仰着脸,闭着眼, 长长的睫毛在昏黄的光线下投下一小片阴影。两人唇齿相接,吻得投入忘我。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璀璨的夜景,流光溢彩,像一幅昂贵又冰冷的背景板, 衬得窗内这一幕旖旎得像电影海报。玄关感应灯在我身后无声熄灭, 我整个人陷入门厅的阴影里,像个突兀闯入的幽灵。行李箱的轮子在地板上轻轻滑过, 发出“咕噜”一声轻响。窗边的两个人猛地分开。林疏白像受惊的小鹿,低呼一声, 迅速缩进迟烬怀里,脸埋在他胸口。迟烬则下意识地将她护得更紧,带着被打扰的不悦, 锐利的目光刀子一样扫过来。看清是我的一刹那,他眼底的不悦瞬间冻结, 变成一种近乎空白的愕然。“阿烬?”林疏白在他怀里怯怯地出声,带着点软糯的鼻音, “谁啊?”迟烬没立刻回答她。他看着我,嘴唇动了动,似乎想说什么, 但最终只是绷紧了下颌线。他安抚性地拍了拍林疏白的背, 声音是我从未听过的柔和:“没事,疏白,一个……朋友。”朋友。这两个字砸在耳边, 有点闷闷的回响。我扯了扯嘴角,感觉戈兰高地的风沙好像又卷了起来,刮得脸颊生疼。 “哦……”林疏白这才小心翼翼地探出半张脸,好奇又带着点审视地看向我。 她的视线在我沾满尘土的工装外套和磨损严重的靴子上停留片刻,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, 随即又舒展开,露出一个纯净无害的笑容,“你好。我是林疏白。 ”迟烬的目光在我和她之间来回扫了一下,那点愕然迅速沉淀下去, 变成一种疏离的、带着点公事公办的冷静。他搂着林疏白朝我这边走了几步, 停在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。“疏白,”他介绍我, 语气平淡得像在介绍一个多年不见的普通旧识,“这是沈凉,刚从国外回来。 ”林疏白恍然大悟般地“啊”了一声, 脸上立刻堆起恰到好处的礼貌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优越感:“原来是沈记者啊!阿烬跟我提过, 说你在外面很辛苦,很厉害。”她歪了歪头,笑得像朵温室里精心浇灌出的花, “外面一定很乱吧?看你这一身……风尘仆仆的。”她身上有股清甜的香水味, 混合着昂贵的护发精油气息,隔着几步远飘过来。是迟烬以前说过喜欢的栀子调。而我身上, 只有洗不掉的硝烟、尘土和汗水的味道,像一块被战争腌渍透了的破布。 迟烬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,目光扫过我沾满灰的裤脚和开裂的鞋帮。 他没接林疏白的话,只是看着我,声音没什么起伏:“什么时候到的?怎么不提前说一声? ”“刚下飞机。”我开口,嗓子因为长途飞行和干燥的空气而沙哑,“想给你个‘惊喜’。 ”最后两个字,我咬得有点重。客厅里死寂了一瞬。林疏白似乎感觉到了气氛的微妙, 更紧地往迟烬身边贴了贴。迟烬的手臂依旧稳稳地环着她,像护着一个易碎的瓷器。 “家里……有客人?”我抬了抬下巴,指向林疏白,明知故问。迟烬的喉结滚动了一下。 他没看我,目光落在林疏白柔软的发顶,声音低沉而清晰:“疏白不是客人。”他顿了顿, 似乎在斟酌词句,然后抬起眼,坦然地迎上我的视线,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宣告意味, “她住在这里。”他搂紧了怀里的女孩,动作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和庇护。 “疏白是我养在温室里的玫瑰,”他的目光在我风尘仆仆、狼狈不堪的身上转了一圈, 像是在做某种残酷的对比,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、混杂着怜悯和某种优越感的弧度, “干净,柔软,需要好好呵护。”他顿了顿,视线重新落回我脸上,那点弧度消失了, 只剩下冰冷清晰的界限。“不像你,阿凉,”他说,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针, “你身上永远只有……洗不掉的硝烟味。”“轰——! ”一声剧烈的爆炸声毫无征兆地在脑子里炸开!眼前奢华的客厅瞬间扭曲、撕裂, 被灼热的火光和呛人的浓烟取代。破碎的混凝土块像雨点一样砸落, 尖锐的耳鸣声刺得鼓膜生疼,一个当地向导扭曲惊恐的脸在尘土中放大, 他绝望地朝我伸出手,嘴巴一张一合……“沈凉!”一声低喝猛地将我拉回现实。 我发现自己正死死攥着行李箱的拉杆,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,整个人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。 后背一片冰凉,冷汗浸透了里层的衣服。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,几乎要撞碎肋骨。 迟烬站在几步之外,眉头紧锁,眼神复杂地看着我,带着一丝探究和……不易察觉的厌烦? 他怀里的林疏白更是吓得花容失色,紧紧抓着他的衣襟,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惊恐和不解, 仿佛我是什么突然发作的疯子。客厅里死一样的寂静,只有我粗重压抑的喘息声。几秒钟, 或者更久,那股灭顶的窒息感才如潮水般缓缓退去。耳鸣减弱,眼前的火光和烟尘消散, 重新露出迟烬那张英俊却写满疏离的脸,和林疏白那张受惊的、娇嫩的脸。“抱……抱歉。 ”我松开攥得生疼的手指,试图扯出一个笑容,却发现脸上的肌肉僵硬得厉害,“***病了。 时差,加上……累着了。”声音还是哑的,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。迟烬的眉头没有松开。 他沉默地看着我,眼神深处那点探究似乎在评估我话语的真实性。林疏白小声地***鼻子, 把头埋进他怀里,肩膀还在微微耸动。“阿烬……我怕……”她细弱的声音带着哭腔。 迟烬立刻收回了落在我身上的目光,低头, 用我从未听过的、近乎宠溺的声音安抚她:“别怕,疏白,没事了。有我在。 ”他轻轻拍着她的背,像在哄一个受惊的婴儿。那画面刺得我眼睛生疼。我深吸一口气, 压下喉咙口翻涌的酸涩和某种尖锐的疼痛。硝烟味?是啊,这味道早就刻进骨缝里了, 洗不掉,也忘不了。它提醒着我经历过什么,失去过什么。还有,我为什么能活着站在这里。 我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。笑声在空旷死寂的客厅里显得格外突兀和诡异。 迟烬和林疏白都惊愕地看向我。“硝烟味……”我重复着这三个字,一边笑, 一边把手伸进我那个破旧帆布外套的内袋里。指尖触到一个冰冷坚硬的金属物件, 边缘似乎还带着点不规则的凸起。迟烬的目光锐利地盯着我的动作。林疏白也停止了啜泣, 睁着那双湿漉漉的大眼睛,好奇又带着点不安地看着我。我慢慢地把手从口袋里抽出来。 掌心里,静静地躺着一枚玫瑰胸针。铂金的底座,镶嵌着一朵红宝石雕琢成的玫瑰。 花瓣繁复层叠,本该是极致华美的艺术品。可现在,那宝石玫瑰的其中几片花瓣碎裂了, 边缘带着狰狞的豁口。更触目惊心的是,暗红色的、早已干涸发黑的血迹, 深深地沁入了花瓣的缝隙和铂金的沟槽里,像一块丑陋的伤疤,覆盖了它原本的璀璨光芒。 客厅里那盏落地灯的光,刚好落在这枚染血的胸针上。碎裂的红宝石折射出诡异的光, 那干涸的血迹在灯光下呈现出一种令人心悸的暗沉。我抬起眼,看向迟烬。 他脸上的所有表情——那点残留的厌烦,对林疏白的安抚, 甚至是对我突然发作的探究——在看清这枚胸针的瞬间,全都凝固了。他的瞳孔骤然收缩, 像被强光刺到。搂着林疏白的手臂猛地一僵,肌肉绷紧,连带着林疏白都疑惑地抬头看他。 “阿烬?”林疏白不安地唤他。迟烬却像没听见。他的眼睛死死地钉在我掌心的那枚胸针上, 脸色一点点褪去血色,变得惨白。他张了张嘴,似乎想说什么,却发不出任何声音, 只有喉结在剧烈地上下滚动。我看着他骤变的脸色, 他眼底翻涌起的惊涛骇浪——震惊、难以置信、还有一丝……被猝不及防揭穿的狼狈和恐惧? 心底那片荒芜的冻土上,竟奇异地滋生出一丝近乎残忍的快意。 我掂了掂掌心那枚沉甸甸、带着死亡气息的胸针,迎着迟烬惨白惊骇的目光, 嘴角勾起一个极其冰冷、极其嘲讽的弧度。每一个字,都像淬了毒的冰凌, 清晰无比地钉在死寂的空气里:“迟烬, 你养在花瓶里的那朵玫瑰……”我的视线掠过他怀里娇怯的林疏白, 最后落回他那双写满惊愕的眼睛。“是我用命,从那个鬼地方的战壕里,一点一点扒出来的。 ”“哐当!”一声脆响,是迟烬手边矮几上一个水晶烟灰缸被他骤然绷紧的身体带倒, 摔在地毯上,发出一声闷响。林疏白吓得尖叫一声,死死抱住他的胳膊。迟烬却毫无反应。 他像一尊骤然被抽走灵魂的石像,僵在原地,脸色惨白如纸,只有那双眼睛, 死死地盯着我掌心的胸针,里面翻涌着惊涛骇浪,几乎要将我吞噬。“你……你说什么? ”他的声音干涩得厉害,像是砂纸在摩擦喉咙。我没再看他, 也没看那个瑟瑟发抖的“小玫瑰”。只是低下头, 用指腹极其缓慢、极其用力地擦拭着胸针上那干涸发黑的血迹。 指尖被坚硬的宝石边缘硌得生疼,那血迹却顽固地渗透在缝隙里, 像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丑陋伤疤。“听不懂?”我抬起眼,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, “我说,你送我的定情信物,差点成了我的陪葬品。在那个连上帝都闭上眼睛的地方, 为了把它从一堆烂泥和碎肉里抠出来,我差点被流弹打成筛子。”我顿了顿,看着他的眼睛, 一字一顿,“迟烬,这上面的血,是我的。 ”“轰隆——”又是一声剧烈的爆炸在我脑海深处炸开! 这次伴随着刺耳的金属撕裂声和尖锐的哭喊。 向导哈利德那张布满尘土和血污的脸再次在眼前放大, 他徒劳地抓***压在腿上的巨大水泥板,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风声……我猛地闭上眼,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,用那尖锐的疼痛强迫自己留在现实。不能倒下。至少现在, 不能在迟烬和他“娇弱”的玫瑰面前倒下。再睁开眼时, 我眼底只剩下冰冷的疲惫和一片荒芜。我把那枚染血的玫瑰胸针随意地扔在玄关的鞋柜上, 发出“叮”的一声轻响,像扔一件垃圾。“我累了,”我声音沙哑, 拖着那个伤痕累累的行李箱,径直穿过他们,走向通往楼上客房的楼梯,“客房还空着吧? 我睡那里。”脚步声在空旷的楼梯间回荡。身后一片死寂。没有挽留,没有解释, 甚至没有一句“你还好吗”。 什么东西……好可怕……她好可怕……”然后是迟烬低沉得几乎听不清的安抚:“……别怕, 疏白,没事了……有我在……”我扶着冰冷的楼梯扶手,一步一步往上走。 身体疲惫得像散了架,脑子里却异常清醒。这栋房子,曾经是我在枪林弹雨里唯一的念想, 是我熬过无数个绝望夜晚的精神支柱。可现在,它变得如此陌生, 像一个巨大的、华丽的冰窖。空气里残留的栀子香水和迟烬惯用的雪松须后水味道, 混合成一种令人作呕的甜腻。推开客房的门,一股久未住人的沉闷气息扑面而来。窗帘紧闭, 家具蒙着一层薄灰。我反手关上门,背靠着冰冷的门板,身体才终于支撑不住, 缓缓滑坐到地板上。行李箱倒在脚边,像个沉默的见证者。黑暗包裹着我。 楼下隐约传来迟烬压低的说话声和林疏白委屈的啜泣,断断续续,听不真切。我蜷起腿, 把脸深深埋进膝盖。戈兰高地那呛人的硝烟味似乎又弥漫开来,混合着血腥和废墟的尘埃, 浓烈得让人窒息。哈利德临死前那只伸向我的手,在黑暗中无比清晰地浮现。 迟烬那句冰冷的“硝烟味”在耳边反复回响。一滴滚烫的东西砸在手背上,迅速变得冰凉。 原来,心死的时候,真的不会太疼。只是空,无边无际的空,像被丢进了宇宙的真空里, 连回音都没有。第二天早上,我是被窗外刺眼的阳光晃醒的。 昨晚就那么靠着门板在地板上睡了过去,浑身骨头像被拆开重组过一样酸痛。 我撑着门站起来,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,走到窗边,“唰”地一下拉开了厚重的遮光窗帘。 阳光毫无遮拦地涌进来,刺得我眯起了眼。楼下的花园里,一派生机盎然。 精心修剪的草坪绿得像毯子,喷泉在阳光下折射出彩虹。迟烬穿着休闲的家居服, 正站在一***怒放的白玫瑰花丛边。林疏白穿着一身洁白的连衣裙,像只轻盈的蝴蝶, 围在他身边,手里拿着一把精致的小剪刀,正小心翼翼地剪下一朵开得最好的白玫瑰。 迟烬微微低着头,看着她动作,脸上带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、近乎纵容的温柔笑意。 阳光落在他身上,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,画面美好得像一幅精心构图的油画。“阿烬, 你看这朵好不好?”林疏白献宝似的把剪下的玫瑰举到他面前,笑容纯净无邪。 迟烬接过那朵沾着露珠的白玫瑰,低头轻轻嗅了一下,然后抬手, 极其自然地将它别在了林疏白如云的发鬓间。“很美。”他的声音隔着玻璃和距离, 有些模糊,但那份亲昵和宠溺,却像针一样扎过来。林疏白脸颊飞起红晕,羞涩地低下头, 手指抚摸着鬓边的花朵。我静静地看着。胃里一阵翻搅,不是愤怒,也不是嫉妒, 是一种更深的、带着腥味的恶心。那朵白玫瑰,纯洁无瑕,像林疏白本人。可谁还记得, 这满园的白玫瑰,最初是因为谁而种下的?只因为我当年随口说过一句,红玫瑰太俗艳, 白玫瑰更清冷倔强。于是,迟烬便让人铲掉了满园的红玫瑰,种下了这片白。现在, 这片为我种下的白玫瑰,成了他妆点“小玫瑰”的完美道具。我猛地转身, 不再看那刺眼的一幕。走进客房的独立卫浴,打开冷水,狠狠洗了把脸。 冰冷的水**着皮肤,让我混乱的脑子稍微清醒了一点。不能待下去了。 这个念头从未如此清晰。洗漱完下楼,餐厅里飘着食物的香气。林疏白正坐在餐桌旁, 小口小口地喝着牛奶。迟烬坐在主位,手里拿着一份财经报纸,姿态闲适。 餐桌上摆着精致的西式早餐,煎蛋金黄,培根焦香,旁边还点缀着新鲜的浆果。看到我下来, 林疏白放下牛奶杯,露出一个无懈可击的甜美笑容:“沈记者早!快来吃早餐吧,刚做好的。 ”她语气自然得像这个家的女主人。迟烬从报纸上抬起眼,目光落在我身上, 带着一种审视的平静。他放下报纸,拿起刀叉,切了一小块煎蛋,语气平淡地开口:“坐吧。 ”我没动。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无声的尴尬。林疏白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,随即又漾开, 带着点善解人意的天真:“沈记者是不是吃不惯西式早餐?要不让厨房给你煮碗面? 阿烬说你以前很喜欢吃清汤面的。”她说着,转头看向迟烬,像是在寻求认同。 迟烬动作顿了一下,没看她,只是抬眼又看向我,眼神里没什么温度:“厨房有材料, 想吃什么自己说。”自己说。仿佛我只是一个需要招待的、不太受欢迎的客人。 我看着他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。十年。从青涩莽撞的少年, 到如今手握庞大安保帝国、气势迫人的迟总。时间改变了他太多, 也磨灭了我记忆里那个会因为我胃疼半夜翻墙出去买热粥、笨手笨脚差点煮糊一锅面的少年。 “不用了。”我开口,声音平静无波,“我吃过了。”迟烬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。 “我回来拿点东西,”我继续说,视线掠过他,看向通往二楼书房的方向,“拿完就走。 ”说完,我不再理会他们,径直走向楼梯。林疏白似乎想说什么,张了张嘴, 但被迟烬一个眼神制止了。书房的门没锁。推开门,里面的一切似乎都没变。 巨大的红木书桌,顶天立地的书架,空气里弥漫着迟烬惯用的雪松香和淡淡的烟草味。 我的目标很明确。走到书桌后,拉开右手边最底下的那个抽屉。里面很空, 只放着一个不起眼的、磨损严重的旧牛皮纸文件袋。我把它抽了出来,很轻。 里面只有几份薄薄的产权**文件和一个U盘。 U盘里是我这些年用命换来的、关于中东几股复杂势力的核心情报备份, 以及……一些迟烬早年发家时,某些不太能见光的交易证据。这是当年我们最信任彼此时, 他亲手交给我的“保命符”和“护身甲”。现在,它只是我离开的***和护身符。 把文件袋塞进我那个破旧的帆布挎包里,拉上拉链。转身准备离开时, 目光不经意扫过书桌一角。那里放着一个相框,里面嵌着的照片,却让我瞬间如坠冰窟。 照片有些年头了,微微泛黄。背景是大学校园里那棵著名的百年银杏树, 金黄的叶子落了满地。照片里,年轻的迟烬穿着白衬衫牛仔裤,笑容灿烂飞扬, 手臂亲昵地环着一个女孩的肩膀。那个女孩……不是我。她穿着碎花连衣裙, 扎着清爽的马尾,微微侧着头看向迟烬,笑容羞涩而明媚。那张脸……竟与楼下的林疏白, 有七八分相似!尤其是那双眼睛,清澈、带着点怯生生的无辜感,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!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,骤然停止跳动。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, 四肢百骸瞬间冰凉。不是像。是……替身?这个荒谬又残忍的念头像毒蛇一样钻进脑子, 带来一阵尖锐的眩晕。我下意识地扶住冰冷的书桌边缘,才勉强站稳。十年。整整十年。 我像个傻子一样,在枪林弹雨里为他搏命,把他当成唯一的精神支柱, 以为我们的感情坚不可摧。到头来,我可能只是一个可悲的替代品?一个在正主缺席时, 填补他空虚和愧疚的影子?那枚染血的玫瑰胸针,那片为我种下的白玫瑰……所有的一切, 是不是都带着对另一个人的投射?“在看什么?”迟烬低沉的声音突然在门口响起,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。我猛地回过神,手指下意识地从那张刺眼的照片上移开。转过头, 迟烬不知何时站在了书房门口,高大的身影挡住了门外的光线,投下一片阴影。 他脸色有些沉,目光锐利地扫过我,又落在我刚刚触碰过的那个相框上。空气瞬间凝滞, 带着无声的张力。“没什么。”我移开目光,声音出乎自己意料的平静,甚至有些麻木, “找到我要的东西了。”我拍了拍挎包,“这就走。”说完,我绕过书桌,径直朝他走去。 脚步很稳,只有我自己知道,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炭火上。 就在我即将与他擦肩而过的瞬间,他的手臂突然抬起,横亘在门前,拦住了我的去路。 我停下脚步,没有抬头看他,视线落在他熨烫平整的衬衫袖口上,那上面有淡淡的雪松香气。 “你昨晚拿出来的那个胸针……”他开口,声音低沉沙哑,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, 像是极力压抑着什么,“是真的?”我扯了扯嘴角,终于抬眼看他。他的眼睛很深, 里面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暗流,有震惊,有怀疑,甚至……有一丝慌乱?“血是我的, 碎宝石是炸弹碎片崩的。”我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别人的故事,“信不信由你。让开。 ”他没有动。手臂依旧横在那里,像一道无法逾越的墙。他喉结滚动了几下, 似乎在艰难地组织语言:“阿凉……当年……到底发生了什么?你失踪了整整三个月! 所有人都以为你……”“以为我死了?”我替他说完,看着他眼底那抹被戳破的狼狈, 心里涌起一股扭曲的快意,“是啊,差点就死了。在离你送我的定情信物不到十米的地方, 看着一个信任我的当地人被炸得面目全非,而我除了眼睁睁看着,什么都做不了。 ”我逼近一步,几乎能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热量,声音却冷得像冰,“迟烬,那三个月, 我在死人堆里爬,在难民营里躲,在缺医少药的鬼地方发着高烧等死的时候,你在干什么? ”我的目光如有实质,穿透他强装的镇定,直直刺向他身后——那个正主照片所在的方向, 以及楼下那个活生生的“替代品”。“你在忙着……种玫瑰?还是……找替身? ”最后两个字,我咬得极重,像淬了毒的冰锥。迟烬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, 像是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,血色褪尽,只剩下一种被戳穿核心秘密的惨白和震怒。 他眼底那点复杂的情绪瞬间被汹涌的戾气取代,拦着我的手臂猛地攥紧,手背上青筋暴起。 “沈凉!”他低吼出声,带着被冒犯的狂怒,“你胡说什么!”“我是不是胡说, 你心里清楚。”我毫不退让地迎视着他喷火的眼睛,心脏的位置一片麻木的冰冷,“让开。 别让我觉得恶心。”“恶心?”他像是被这个词彻底激怒了,猛地伸手抓住了我的手腕, 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。他把我狠狠拽向他,逼视着我的眼睛, 灼热的呼吸喷在我脸上,带着压抑的暴怒和一种……近乎绝望的疯狂,“你凭什么说恶心? 你有什么资格!这十年……”“迟总! ”一个带着明显惊慌的、娇柔的女声突兀地在楼梯口响起,打断了迟烬几乎要失控的低吼。 林疏白不知何时跑了上来,正站在书房门外,脸色苍白,一双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, 惊惶地看着我们拉扯在一起的样子,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场景。 “阿烬……你们……你们在吵架吗?”她声音带着哭腔,身体微微发抖, 像风中无助的小白花,“别这样……我好害怕……”迟烬的动作猛地僵住。 他抓住我手腕的力道下意识地松了一瞬,眼底的狂怒像是被泼了一盆冰水,瞬间冷却凝固, 但那份沉郁的戾气并未散去。他看向林疏白的眼神,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切换成了安抚模式。 “疏白,没事,”他声音低沉,带着强行压抑的紧绷,“你先下去。 ”“可是……”林疏白咬着嘴唇,眼泪要掉不掉,目光在我和迟烬之间逡巡, 充满了担忧和控诉,“沈记者……她是不是误会了什么?阿烬,你不要生气好不好? ”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,像一根尖锐的刺,精准地扎在我最后那点摇摇欲坠的理智上。 我猛地用力,狠狠甩开了迟烬钳制我的手。手腕上传来一阵**辣的疼痛,皮肤肯定青了。 “误会?”我看着林疏白那张和照片里几乎重合的脸,只觉得一股腥甜直冲喉咙口, 我强压下去,扯出一个冰冷至极的笑,“林**,戏演过头就假了。 ”我不再看迟烬那张写满暴怒和复杂情绪的脸,也不再看林疏白泫然欲泣的表演。侧身, 用肩膀撞开迟烬横亘的手臂——这一次,他没有再阻拦。我挺直脊背,一步一步,走下楼梯。 身后传来林疏白带着哭腔的安慰声和迟烬压抑的低语。走出这栋华丽囚笼的大门, 外面阳光正好。我深吸一口气,空气里没有栀子香,没有雪松味, 只有初夏草木的清新和自由的味道。手机在挎包里震动起来。我拿出来, 屏幕上跳动着“贺维舟”三个字。我接通,把电话放到耳边。“喂?沈大记者! 你可算接电话了!怎么样?活着回来了也不吱一声?够不够意思! ”电话那头传来贺维舟标志性的大嗓门,咋咋呼呼,充满了活力和毫不掩饰的关心。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,紧绷了一整夜的神经骤然一松, 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和酸涩猛地涌了上来。**在冰冷的院墙上,闭上眼睛, 声音哑得厉害:“贺维舟……帮我个忙。”“嗯?你说!”他的声音立刻正经起来。 “帮我找个房子,”我看着头顶那片被院墙切割出的湛蓝天空,一字一句地说, “离迟烬越远越好。”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。贺维舟的声音再响起时,没有了刚才的咋呼, 变得低沉而认真,带着一种了然和全然的支持:“明白。等着,马上给你搞定。 钥匙拿到就给你送过去。”挂了电话, 我最后看了一眼身后这栋承载了我十年爱恋、也埋葬了我十年岁月的房子。 阳光落在那些洁白的玫瑰上,纯洁得刺眼。再见了,迟烬。再见了, 我那场做了十年的、关于玫瑰的幻梦。贺维舟的办事效率高得吓人。电话挂断不到三个小时, 他就开着他那辆骚包的亮***跑车,“嘎吱”一声停在我暂时落脚的快捷酒店楼下, 甩给我一把崭新的钥匙。“喏!哥们儿够意思吧?”他摘下墨镜,露出一口白牙, 笑得没心没肺,“三环边上,新小区,精装小公寓,拎包入住!绝对清净,鸟不拉屎的地儿, 保证姓迟的掘地三尺都找不着!”他拍着胸脯,一脸“快夸我”的表情。 我看着手里那把冰冷的钥匙,再看着贺维舟那张写满“快问我怎么搞定的”的脸, 沉重的心绪像是被撕开了一道口子,透进一丝微弱的光。扯了扯嘴角:“谢了。”“啧, 跟我客气啥!”贺维舟大手一挥,随即又凑近了些,压低声音,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, “那个……你真没事吧?迟烬那孙子……”他顿了顿,似乎斟酌着词句, “真干出那种不是人的事儿了?”我拉开车门坐进去,把挎包放在腿上, 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个旧牛皮纸文件袋粗糙的边缘。“都过去了。 ”我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,声音没什么波澜,“以后别提他了。 ”贺维舟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,眼神里带着担忧,但终究没再多问, 只是重重地“嗯”了一声,一脚油门,跑车轰鸣着汇入车流。新的小公寓在十七楼,不大, 一室一厅,装修是简洁的北欧风,采光极好。站在落地窗前, 能看到远处鳞次栉比的高楼和蜿蜒的车流。这里没有精心打理的白玫瑰园,没有迟烬的气息, 只有一片陌生的、空旷的自由。很好。这正是我需要的。接下来的几天, 我像个幽灵一样生活。白天拉紧窗帘,在昏暗的光线里昏睡, 试图用睡眠驱赶脑海中不断闪回的战地碎片和那张刺痛的照片。夜晚则在空旷的客厅里游荡, 或者对着窗外不眠的灯火发呆。手机异常安静。迟烬没有打来一个电话,没有发来一条信息。 仿佛我这个人,连同那枚染血的胸针,都彻底从他的世界里蒸发了。也好。彻底死心, 总好过藕断丝连的凌迟。倒是贺维舟,像个老妈子一样,一天三顿地给我点外卖送过来, 还附赠各种冷笑话和八卦。他的存在,像一剂强效的止痛针,暂时麻痹了那深入骨髓的痛楚。 一周后的某个下午,门铃响了。我以为又是贺维舟点的外卖到了,趿拉着拖鞋去开门。 门外站着的,却是两个完全出乎意料的人。林疏白, 还有一位穿着考究套装、气质精干的中年女士。林疏白手里捧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, 脸上带着惯有的、无懈可击的甜美笑容。那位女士则面无表情,眼神锐利地扫视着我。 “沈记者,下午好。”林疏白的声音依旧软糯,“没打扰你休息吧?”我堵在门口, 没有让开的意思,目光冷冷地看着她:“有事?”林疏白像是没感受到我的冷淡,笑容不变, 将手中的礼盒往前递了递:“是这样的,沈记者。过两天是我和阿烬的订婚宴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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